好梦难竟啊。

吃无差。

[台风] 故人,故园,故国秋


# 一盘散沙的流水账(?),借用了一个名字。爱归他们,错误与ooc归我。
# 全篇给我女神黄蜜太太表白,如果有幸被女神看到的话……(不不不女神你不要在意文写的怎么样,只看我表白就好♥︎
# Warning:节操总是一点一点掉光的,对于这部分我自己看着都尴尬,如果不小心放了九霄神雷我十分抱歉,祝姑娘们都能渡劫成功,捂脸。
# 祝(迟到的)阳历新年快乐XD~新的一年也要继续爱老师和小明!


从上海到延安,再往北平,他们辗转几次;最末一次,也是坐上了火车。夜色将万物笼入阴影,月是上弦月,白亮亮的,贴在层云之间。有细小的雨滴斜斜沾在车窗上,是个缠绵的意思。
明台忽地笑了一声。
锦云支着下巴看他:“你在笑什么?”
她眼睛里映着灯光。
明台摘了眼镜,擦一擦镜片,搁在桌上。
“我笑这应景,”他漫声道:“别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灯,应景呐。”
他讲这话时,心中想的其实是离沪那夜,锦云晓得。她握一握他凉的手指,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谢谢你锦云,”明台让她握了一会儿,才抽出手来,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真幸运,穷途末路了,还有你陪着。”
锦云瞪他:“你又讲什么胡话,哪里就穷途末路了呢——我们形势已在转好,你看第三……”她掩了掩口,发出“呀”地一声,显得窘迫。
“对不起。”她说。
明台面上有一种哀的温柔,对着她笑。
“做么这样讲话,吞吞吐吐地,可不像你呀。”
他说:“没什么不可说的,能成为这样伟大胜利的一部分,我一辈子都荣幸。”
他眼光飘向窗外,解下手表,用眼镜布仔细地擦。然后他闭上眼睛,把它拿到耳边听。是老瑞士表了,滴答的响声有些沙哑,他听着听着,就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了。
“我……对你讲过我老师。”他与锦云说话。
锦云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说:“是,你对我讲过他。”她见明台久久没有回应,又试探着补充道:“……你同我讲,你爱他。”
“是呀,”明台睁了眼,掏出帕子抹一把脸。他的脸孔在月色下显得皎白,眼睛也亮——他是这样的人,心里有光,疲倦与痛苦,就永远无法击倒他。
明台说:“而现在我觉得,他也爱我了。”
这又是他最近新发的感慨——在中央党校学习的那两个月,他们受人托付,暂时照料一个双亲同被隔离审干的孩子。为人父母师长的情怀,或许总是相通的;那么在此之上,为人父母师长以外的情怀,就也很能看得清了。
锦云是没办法回他这话,“嗯”了一句权作应答。
明台也知晓自己的想法过于疯狂,他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把表戴了回来。
“大约是魔障了罢。”他自我调侃道。

北平最大的地下联络点,是一座会馆;四合院模样,院里好多间房舍,用于出租,租客多不是他们的同志。明台与锦云在这里短租,一来是因为很多需要他们记背的东西不方便带出,二来也为了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适应北平生活。
他们扮一对不事生产的二世祖小夫妻,祖籍苏州,在旅日游学时定下姻缘;由于家道中落、无处寄身的缘故,打着投亲的主意来到北京城。然而欲投的亲眷早已在战火中失散,这对青年眷侣只得把满脑子的罗曼蒂克换做柴米油盐,勉力支撑起自己的小家来。
丈夫崔光蟾,笔名金乌,精通四国语言,在发表几篇内容谄媚的社论以后,被一家日本人操控的小报纸笼络去,做了编辑。他太太娘家姓苏,小字云娣,他总是“云呐”、“云”地唤她。云娣待人细致温柔、笑起来也很嗲,一边一个酒窝。她还是先于丈夫找到工作的——在一处颇具规模的医馆担任护工。她从不说人家闲话、也不爱卖呆儿看热闹,街坊里有些年纪的都讲她安分、有旺夫相。
崔氏夫妇计划着从会馆里搬出去,大约是一个秋天的事;因为那时候,院子里的银杏,已打开金扇了。
明台托报童和邮差留心售房的消息、接着他们一同装模作样地看了几处房子,最终敲定前细瓦厂的一家——这自然也是组织的安排。
而他们自己,对新家也十分满意——灰的墙、青的瓦、红漆斑驳的木门笼着半边阴影,显得清透又古雅;院里铺着石砖、瓦上爬着青苔,还有油绿可喜的常青藤,从墙根往上蔓延到窗框。锦云知道明台爱花草,站在他身边指一指南屋洒满阳光的地面,说:“这里光照很好,我们可以养几盆花……唔,我们养……”
明台体贴地接过话头:“我们养茉莉——等到开花的时候,你见着最心爱哪一朵,就摘下来,别在袖口;”他促狭地眨一眨眼睛,道:“跟别人家一握手,准定送他衣袖三年香,叫他魂也牵、梦也萦呀。”
锦云臊得直推搡他:“你怎么总是这样说话呀。”
明台笑道:“逗你好玩儿啊……我们走啦,云娣、好姐姐、崔太太、大洪同志……”
他这样乱喊一通后,又叹一口气。
“……云呐,我是真怕耽搁了你。”

他们在外边吃的饭,然后坐人力车回到四合院。明台上前去敲一敲门环,会馆里雇佣的赵妈过来开的门,笑颜问:“是崔先生和太太呐,您们吃过了吗?”
明台和锦云也回她以笑容:“我们吃过了,吃的炸酱面,您呢,吃了吗?”
这样寒暄几句,他们彼此间点过了头,便错肩而过。
锦云一直拉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微微的紧绷,于是小声问:“怎么紧张成这样……赵妈背景很干净呀,人一个做杂事的阿姨,也值得你如临大敌?”
明台苦笑着与她咬耳朵:“还不是因为从前家里那匹中山狼!”
她就“噗”地一笑:“从科学的角度讲,你这应该算是一种巴甫洛夫效应……”
明台“嘿”了一声,单手揽着锦云,作势要挠她痒痒:“你这个蔫儿坏的,你竟然笑话我,你在讲我是那条狗……汪汪汪汪汪!”
锦云一边躲闪一边接着笑,这回是笑他不学无术:“你傻冒!巴甫洛夫效应又不是光针对狗!”
这一对假夫妻、真好友绕着大院打闹,好几次险些撞翻了人家晾衣的竹竿;清朗的笑语连串儿地荡开来,与檐角的风铃声响成一片。在他们对过,张月印正引着一位穿长衫的先生分花穿廊地往院里来,远远就听到这快活的声音。
张月印背着手往前走,微笑道:“小崔先生和苏小姐今天也这么朝气——刘先生,您这边儿请?”
这位新来的刘先生却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把这情景牢牢在心里记住似的。张月印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扶正了礼帽,慨叹道:“看到这些年轻人获得幸福,真是令人高兴……尽管幸福是短暂的。”
他嗓音喑哑,含着些欣慰的笑意,从帽檐阴影下露出的眼睛里也带着一点点笑意——圆的眼睛,眼周有一圈细微的晕红。
张月印回过头,余光恰好看见明台与锦云互相追逐着从一架被罩底下钻出来。他惬意地对着午后阳光眯起眼睛,用拉家常的口气对刘先生说:“不,幸福是永恒的。为了救国家于危亡而醒觉,为了共同的主义与理想而奋斗,为了万民的幸福而幸福……这样的幸福是永恒的。”
这一两句答话间,他们已迈过门槛,走进堂屋了。

张月印与刘先生谈租约时,明台偕锦云恰好敲门进屋。他们把门一关,张月印把契书推在一边,居中介绍道:“这位是崔光蟾同志,党内代号‘陶庵’、苏云娣同志,代号‘大洪’。这位是我们的朋友,刘云先生,他执行‘眼镜蛇’的单独指令。”
刘先生听见最末半句话,略微皱一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他抬眼看明台,眉头很快就松开了,主动伸出右手:“崔先生、崔太太,你们好。”
明台上前几步,几乎是用扑的,两只手紧紧扣住那一只手。他睁大眼睛,感觉到眼眶和鼻尖阵阵发酸。
“刘,先生,您好,我是……崔光蟾,很高兴,很高兴见到您。”
他们握一握手——这是他们第三次正式的握手,彼此都有些舍不得松开似的,多握了几秒钟。大概是刘先生先动了动手腕,明台便松了手,退开半步,显现出一种默契来。
身为半个特工,总也得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锦云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位刘先生似的。她忍不住把这人看了又看,却只能看出一副大病初愈般的清癯模样。
她既看不出什么玄机,又怕明台闹了这一出后感觉尴尬,只好自己主动上前转移话题道:“刘先生好,我叫苏云娣,身份上是崔太太。”
刘先生转向锦云——他难得考量了一些男女之间的问题,于是并没有要求握手,只对她温和地点了个头:“苏小姐,你好,久仰。”
张月印早被上线打过了预防针,就跟没看见明台方才的失态一样,和气地道:“这样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大家通力合作,还有许多互相了解的机会。”
只有锦云乖乖巧巧地应了声——明台平复心情后,要求道:“我想和刘先生借一步说话。”他问的是张月印,眼睛看的却是刘先生。
刘先生点一点头,也对张月印说:“我们俩借一步说话。”
他话是这么说,人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对此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张月印只有报以无奈一笑,与锦云一同出门去——一个回屋研究护理书籍、一个在院子里闲逛卖呆,顺便把风。
然后明台关了门,把疲惫的神色在脸上揉开。有一线阳光从合上的门缝投射进来,划过他仍然年轻漂亮的脸颊,也把房间割裂为两块。
他踩在这道亮线上,而刘先生站在阴凉的堂屋深处与他对望,他们的身形都稍稍有些模糊,将要和光同尘似的,与背景交融成一片。
刘先生先移开眼的,盖因明台投来的目光太过热切,让他有些不自在。
“崔先生,是想说些什么?”
“您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他们两个人同时开口,明台语速快一些,话音也几近是同时落地的。
片刻沉默后,明台抿一抿嘴唇,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年长,您先说。”
刘先生摇头低笑:“现在的年轻人,真讲礼。”他眼睛看向明台背后的门缝,由明台的代号而起遐思,随口引了句古文:“少为纨绔子弟……劳碌半生,皆成梦幻?”
“回首……”明台顺着这话往下接,只在时间上改了个说法:“回首两年之前,真如隔世。”他不等刘先生讲话,忽而露出个微笑来,续道:“不想昨日与今日之间,由死而生,又隔一世了。”
刘先生嘴唇微动,但他最终只说:“崔先生,确是有所经历之人。有为青年、儒将风度,令人心折呀。”
“是我老师教得好,”明台踩着那道狭长的光斑一步一步往前走,停在刘先生面前,专注地看着他:“他教给我的,我都记着。他希望我能够活下去、希望我能够得到幸福,我也记着。”
“我想,你很值得他为你骄傲了。”刘先生这样说。
明台听见这句话,眼瞳里仿佛骤然迸出光彩;恍若春风化冻、海上日升,灿烂的鲜绿的生机将他面容也映衬得愈发鲜活明快——一如当年月色之下,芝兰玉树,生在军统黔训班、生在王处长的庭阶。
刘先生被这光彩晃得直眨眼。他抬起手,轻轻地捏一捏明台的脸颊;堵在心口的那句话生了翅膀一样,顺着他喉咙扑棱棱地飞了出来。
“……你一直是他最心爱的学生。”
明台福至心灵地听出了话中点到为止的余意,忍不住倾身送出——或是索取了一个拥抱。若说时间真正在他个性上留下什么无法抹除的烙印,或许是他在上线云山雾罩的熏陶之中,学会了一些仅限于口舌皮毛的含蓄。
“如果您也有过一个像我这般的学生……”他脸颊有些晕红,声音轻下来,依旧很坚定:“那么,他一定很爱您。”
“或许吧,”共产党的好朋友刘云先生,或者是前军统干将王天风处长,他拍拍怀里年轻人的后背,说:“或许我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您有的,”明台凑在他耳边,用平生的衷情说话:“老师,您有的,我爱您。”

刘先生住进会馆的第一晚,也是崔先生夫妇搬家前的最后一晚。夜来风雨沙沙沙地扰树敲窗,月影隐在云后,应是满月。
明台举着伞,在外面敲了两下门;他敲门的声音活泼泼的,长短交错,是在敲电码——“放我进去放我进去”地敲了三四遍,又随手一推门。
那门原来是虚掩着的,他一推,就开了。
屋里桌上是暖黄暖黄的一盏光,王天风刚洗漱过,鬓角还有些滴水,里面穿着睡衣裤、外边披着件大衣,坐在灯下看报。他察觉学生进屋来,就抬起眼睛,指一指身旁的位置。
明台回手把门闩上、又把雨伞立在门边,脱去沾了满身湿寒气的外套,这才走到老师近边儿坐下。他侧枕着手臂趴在桌上,不错眼地看王天风读了一会儿报,慢慢地笑起来:“老师今天不锁门,是在专门等我么?”
明台讲此类花里胡哨的调情话时,王天风往往只当遭了一袭春风过耳。他把手里报纸折成个豆腐块儿,丢在学生眼前:“我刚拜读了篇文章,写的是真不错,你也看看?”
明台瞪眼看过去,猝不及防地跟署名“金乌”打了个照面儿;他一口逆气不上不下地呛在嗓子里,呛出一连串儿的咳嗽来,一时狼狈已极。
王天风起身往茶缸里兑了半杯热水、推到他手边,又捋着他脊背帮他顺气;与此同时,还要慢慢腾腾地给添一把火:“我瞧着,这位金乌先生的笔风,虽然稍欠老辣,颇不下于乃兄啊。”
明台:“……咳。”
大约正如老师所言,他到底是欠了些火候——譬如此时,明知道王天风是在逗他耍,偏偏对这明褒暗贬的玩笑话挑不出毛病来,干脆半死不活地把脑袋侧着往老师肩头一歪、两眼一闭,哼哼几声,不搭话了。
与体温相近的水汽熏得他心猿意马。他感觉到老师侧一侧身,伸过没被压住的左手来拨弄他的头发;那指尖偶尔触到他额头,留下一沾即逝的凉意。
“您手有点凉……”明台嘟囔道。他一向是个想到哪里做到哪里的行动派,眼也不睁地抬手在头顶乱摸一气,摸到他老师的手,按住。
“不要动,”他轻轻地吐字,腔调也带着股软绵绵的腻歪劲儿:“我再给您暖一暖呀。”
哪儿有像他这样暖手的啊。
然而他新生的指甲在灯下显得太过光润,在年长者视线范围内晃来晃去,健康得使人欢喜。王天风反握住明台的手掌,把它拉到面前来——他只犹豫了一瞬,就将亲吻落下,在学生指尖。
明台一个激灵,好像要跟他老师比赛谁眼睛更大似的,瞪圆了眼。他愣了三秒钟左右,终于找回心魂,及时地送上自己的嘴唇。
老条凳小幅度地动了动,发出完满的叹息。
他也终于如愿以偿。

“没有……这个必要。”是在床笫间摇晃的时候,王天风伸手把明台的脑袋从自己颈边推开。他定一定神,勉力往空白的脑海里塞了这样一个必须尽快说开的念头,把破碎的词语整合成句:“你不需要,愧疚。我也,不会道歉……”
明台骤然向深处冲撞几下,使这话里本就轻柔的尾音消没在云端,与急促的喘息、窗外的雨声糅成一片,分不清哪种更腻人些。
“是是,您呀,您从不道歉,”年轻人凑在他老师耳边咕哝道:“唔,除了有那么一次破例,嗯哼,有我大哥作证但不是为了他……”
他说话的声调,轻快愉悦,像在唱歌。
如果有尾巴……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王天风“啧”了一声,顺手就要在这小子背上留几道教训——然而他首先触到了一条鞭痕,便不自觉地改抓为拍了;就算在这种时候,他还不忘对老搭档做一番评论:“他……个长舌妇。”
“哎,您想他干么呀……您想一想我,想一想我嘛。”明台被他一拍,自以为在这方面上得到了鼓励,胯下手上,动作起来更加卖力,并且不依不饶地要求道:“您知道我是谁吗,您叫一叫我的名儿呀。”
“又没老糊涂……”王天风感觉到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两成是眼底终于化冻、八成是因为明台闹他太厉害。他手里攥着一把被单,清一清嗓子想要让明台慢些,不知是不是眼前看不清、身子也放松的缘故,清出来的净是些奇怪的声音——每每刚起了个不大对劲的苗头儿,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而当他终于满足了学生叫名字的小要求后,眼皮上突然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说不上对方是在舔或是吻;他身上触电般地颤了颤,竟在明台手里泄了。
明台在情事上是有一些经历,因此很能把握分寸,十分体贴。他抽身出来,在老师腿间完成了这一次,然后侧躺下来,两人在被衾底下互相搂抱着,安静地享受情事的余韵。
像是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做了事以后,总想要得到一些回馈;于是片刻后明台很带着些忐忑地开口:“您感觉……唔,我是说,刚才,您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吧?”
他竖着耳朵,听见老师感叹似的答道:“……开洋荤了。”
明台“噗”地一乐,脑袋拱在王天风颈窝,又要去舔那道疤痕。他老师则再一次推开他,没用多大力道,语气也很轻:“说了没必要。”
“这是您的军功章,”明台干脆整个人覆上去,一边用嘴唇感受那细细长长的粗砺质感,一边一本正经地东拉西扯:“而我呢,我正在占领这片高地。”
王天风的回应是,先抬手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又揉一揉他的发旋儿。
明台直接呈“大”字状压在他老师身上——他注意着以膝盖和臂肘支撑自身的重量。他和老师对视片刻,脸上又红了一片,却不肯先移开眼睛,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还想再下一回锤,行吗?”
王天风失笑——是由于想到当初让这孩子挑选生死搭档时,学生的那个玩笑——又有些无语。他把明台按回枕边来,本着为人师长的职责提醒道:“不要过于沉溺。”
但到底还是应了他。因为这次以后,再想做一回巫山梦,也不知是何年月了。

崔光蟾先生携妻搬到前细瓦厂以后,偶尔也会看到刘先生。离得最近的时候他们在一条胡同里擦肩而过,彼此间没交换一个多余的眼神。
过了约莫一个月,化名刘云的王天风完成老搭档下派的任务,离开北平。他临走时托张月印给明台带了口信,讲的是:“信我烧了;两套军服,动身去上海前已埋了。军功章锁在我抽屉里,他们在息烽盖新房子,那里大约不会有人动。若你还想要,胜利以后,可一起去找找看。”
这话最后倒是应了来,只不过应得要晚上许多。
那是七几年的时候,曾进、程训、崔光蟾与刘云四位先生旅法归国,故地重游。当年樽前挂帆、去国避居,如今得以回到故地,人人都有一番别样滋味在心头。
先陪明家的两位正经少爷回苏州祭祖——所幸宗祠虽被毁,族谱牌位等物尚在;然后去了上海,明公馆金碧辉煌、傲立于小巴黎夜景之中的模样,是再也不得见了。
曾、程二位先生交际访友的时候,崔先生与刘先生偷闲去看了黔城旧地——西门、红旗街、文庙、节孝祠、万寿宫,保护得都很不错,景物犹是旧时。他们不抱希望地在古城里挨户寻访、又许下重金悬赏,只求薄尽心意、不留遗憾罢了,不想即将返程之际,居然真的在一名红卫兵家里找到王处长那张办公桌。
抽屉的锁早给人砸了,幸而里面另一层暗格设计得十分精巧,没有被人发觉凿开。刘先生用特殊手法旋开机括,崔先生将暗格里的盒子取出来,擦干净面上浮灰。
他掀开盒盖,一枚五等云麾勋章卧在褪色的丝绒中央。
刘先生退了半步,点点头:“物归原主。”
崔先生将它取出来,仍放在老师掌心。他把左边手腕在刘先生眼前晃一晃,微笑道:“这样,才是物归原主。”

“老师好好活着,正如我们努力死地求生!”
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



END

* 故人相望若为情。别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灯。《临江仙·四海十年兵不解》中句。
* 明台的代号陶庵,是指张岱;锦云的代号大洪,是指杨涟。取的分别是《自为墓志铭》(他俩援引的古文就出自此处)与“涟即身无完骨,尸供蛆蚁,原所甘心。但愿国家强固,圣德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此痴愚念头至死不改。”之意。再多嘴一句,锦云(不提被编剧毁了这事儿)总给我一种一往无前的感觉……我要接着给我女神的锦云表白!
* 曾进:明楼(原小说中在南方积极活动的金融才子,是中共的人,我就当他是大哥了);程训:明诚(取“幼承庭训”之意,示不忘明长官教诲);崔光蟾:明台(崔是原剧梗,光蟾与金乌分指月、日,合在一起是个明字);刘云:王天风(借用了刘云同志的名字真是不好意思,尤其我还没看完剧,捂脸)。
明楼阿诚那条线,本来是准备了一句“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逢入京使》)来写,写胜利后七十六号明长官被激愤学生刺杀,明楼化名曾进继续为我党做经济顾问,他的秘书明诚是国民党,内战中(国民党上校军官)程训先生与(著名骑墙派翻译家)崔光蟾先生在北平一次宴会中偶然见了一面,两人互相传语报平安。但是实在插不进去,就不写了。
* 客散他乡夜,人归故国秋。樽前挂帆去,风雨下西楼。《韶州送窦司直北归》中句。
* 西门:也叫中正门,蒋校长题过字、戴主任立过碑的。红旗街:军统那时候叫中山街。
* “老师好好活着……”这句是小说原文。
* 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南仙吕·傍妆台》中句,用在文章末尾意境有变动。


p.s. 拖延症有治吗?我这不断网就想不起要填坑的毛病,还有得治吗……(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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