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难竟啊。

吃无差。

[军校组/台风] 初相识(纯糖/UDCbbs外篇)

#本文为论坛体UDCbbs系列的外篇,现代大学AU,具体设定参见正篇篇目0.1。
#大纲+片段灭文法,全员较剧烈的OOC预警!
#方便阅读:tag:UDCbbs,可订阅~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1

“姐姐帮你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叫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须得喊她家长来!这般小的年纪就晓得从便利店偷东西嗳,长大了可还了得?”
“你应该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
“把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告诉我们,好不好?”
“……”
女孩缩在派出所的椅子里,窝成瘦瘦小小的一团。她低垂着眼,始终缄默;细白的手臂抱拢膝盖,右手腕子上一圈儿发青的捏痕。
“……嗳,我和我老公蹲了三天,三天啊,你可晓得哎?可算是给我们抓住了这个小贼!”
便利店的女店长脸色潮红,不断挥舞着粗短的手臂,语带亢奋地把连续几天的盗窃案讲成丧心病狂的世纪大劫案。
于曼丽眨了眨眼,仿佛想笑,却扯动被打了一巴掌的嘴角,带起丝丝疼痛来。
她听见女员警和同事窃窃私语:“……这孩子该不是个哑巴吧?怪可怜的。”
店长的丈夫——那个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扯到这里的男人粗着嗓子说:“莫给她骗了,这毛丫头可精明的嘞!”
于曼丽慢慢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儿,一顿一顿地报出一串数字。十一位,仿佛是个电话号码。
她见警员开始拨号,便露出一个短暂的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2

“您好,……你说什么?我的女儿?我没有女儿,你打错了。”
王天风挂断电话,心里颇没好气,把手机扔在桌上,揉了揉眉心。
郭骑云从作业本堆里抬起头来,一乐:“老师啥时候给我们添师妹啦?”
他原本是看中了这孩子怎么搓圆搓扁都不反弹的老实劲儿,没想到郭骑云给那些个损友带偏了些性子,现下儿滚刀肉一般,越发会瞎起哄了。
王天风顺手摔了个笔帽过去,很是精准地砸在郭骑云脑门正中:“改你的作业去。”
他随便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坐下,本想继续看文献,视线却时时落在那根缺了笔帽的笔杆上。郭骑云跟他读了半年研究生,已隐隐摸准了这老师的性子,当即从地上捡起那笔帽,恭恭敬敬地给递了来。
王主任终于满意了,打量郭骑云的眼光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和蔼。他心想,性格好像面了点儿,但的确是个好孩子——便把那几张纸放下,感慨道:“要是我有个儿子,像你这样——”和和气气、安安稳稳的,我就知足了。
郭骑云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两眼,终于一咬牙道:“老师您可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
王天风沉默了片刻,一拍桌子,怒道:“我糊涂得连这几个数儿都不会算了吗?!”
要不然呢,郭骑云腹诽道。
王天风用不着看他,就差不多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便冷笑道:“你是在腹诽我吗?”
郭骑云干笑道:“这,这我哪里敢啊……”
他还待解释两句,王天风的手机铃声便又响起。仍是刚才那个号码。
王天风本打算直接挂断,想了想,却又接了起来。

3

王天风穿上外套。路过郭骑云的办公桌时,他目测了一下作业本的厚度,大概有七十来本——七十九本,离八十就差了临门一脚,和班里的人数一样。他在外名声凶得很,这门课的作业,想来没人敢迟交的。
郭骑云正一本一本、一行一行地改。他一向是个实诚人,做正事的时候,认真、教条,不是个当领袖的好苗子,却是最忠诚的执行者。
如果当时选课进来的再多一个人,就可以多要一个助教帮这孩子改作业了。王主任这么想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抱歉。然而他是从来不肯把这种过分柔和的情绪表露出来的,便只定一定神,匆匆走了过去,连脚步都没停。
他走过去的时候,悄没声地顺走了十来本没改完的本子,外加一根红笔。
然后走到校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郭骑云表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星期的作业批得格外的快。
直到下一次课上王主任当众发火,他才弄清楚其中原因。

4

一个犯了大错不敢告诉家长,胡乱编了个电话号码的顽劣小丫头。这是王天风接到那个电话后,对自己这个“女儿”的第一个印象——后来方知,这印象是实在靠不住的,全盘皆错。
然而做了错事就是做了错事。
多亏他包里常年备着户口本的复印件,这时拿出来,摔在桌子上,明晃晃一个“未婚”,险些闪瞎了众人的眼。
居然还有员警没反应过来,低声询问同僚:“这怎么回事,未婚生女吗?”
王主任:“……”
便利店的店长依旧不依不饶:“看看,看看,我就晓得她谎话连篇吧?”
王天风回头看这女孩——头发梳得齐整,但油腻;校服合身,边边角角却有些脏兮兮的;已是少女的身形,略矮,且瘦。
遭逢变故,无处容身,是个有那么一点点故事的小丫头。他漫不经心地下了定论。
做了错事就是做了错事——
王天风扭过头来,余光看见这丫头仰着小脸,眼圈儿发红,脸上却有种倔强的神气。投射过来的眼光里并没有任何祈求,反而带着些孩子气的促狭,坦然一片。

王天风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心软得过分。

5

填报志愿之前,明台参加了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班聚。一群年轻男女在游乐园疯闹了整天,晚上吃烧烤时仍旧有得是力气叽叽喳喳,人人都是一副尚未尽兴的模样,就由班长做主,大家伙儿吃完烧烤,接着去KTV续摊。
明台一向爱凑热闹,这次却只在一边坐着,手里拿着一听啤酒,听他们唱。程锦云见他反常,犹犹豫豫地问他:“明台,你是不是……估分出来,觉得考砸了?”
明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误会了,心道,这姑娘心地好归好,讲话却有些直愣愣的,多亏这话问的是自己——换了别人听,恐怕要郁闷得不行。他不肯在女孩子面前落了下风,便高深莫测地一笑,单手比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懒洋洋道:“我在纠结,第一志愿是填清华,还是报北大。”
程锦云无语片刻,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明台在她身后大笑起来。

6

录取结果出来,明楼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合照。背景似乎是明家在郊区的别墅,笑容灿烂的年轻人站中间,明楼跟明诚一边一个,搭着他肩膀,仨兄弟一色儿西装小领结,人模狗样的。
配字是:“一门三校友”,底下同事们纷纷道喜。
王天风看见了这张照片。他心里略微失落,表情却同平时没什么两样。
王主任突然想起于曼丽来——这女孩是很聪慧的,也肯努力,并不辜负自己资助、教导她两年。这孩子今年同样考上了UDC,绝不会比明楼的宝贝弟弟差。
想到这里,王主任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于是面带不屑地对着手机屏幕嗤笑一声,并顺手点了个赞。
他高冷地评价道:“一门三祸害。”
一语成谶。

于曼丽正在郭骑云的座位上翻译一篇论文——她在这个办公室里并没有自己的桌子,只得与郭骑云合用。
她听到王天风叫她,身上就条件反射性地一抖——她是很怕王主任的。王天风太严厉,并且喜怒无常,生气时尤其可怖。她有几次甚至被训斥到崩溃大哭。
她心神不定地在王天风办公桌对面站好,说:“主任。”
王主任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点笑容来:“据说你考得不错,我还没有恭喜你。”
于曼丽期期艾艾地道:“还……还可以吧。”她不敢直视王天风的眼睛,视线在办公桌上游移,最后瞟到了一个巨大的,写着学校名字的信封。
女孩子的目光带着点询问的意味,终于战战兢兢落在王天风脸上。
王天风轻描淡写地点头:“本来按规定,是得寄给你的,但是我路过时刚好看见,就要了过来。”
他说:“往后啊,你可以叫我老师了。”

7

起初时候,明楼是希望明台也去学数学的。至于原因,一是出于他心爱数学,希望兄弟也能继承自己事业的私心,二是学数学在国外出路甚多,将来即便想要转去学金融或计算机,也都很方便。
但明台呢,他自觉半点没学到明楼对数字着魔一般的热爱与精研,更无从理解大哥二哥为什么如此热衷于用各种繁杂方法只为了推导一条定理——在他看来,定理就是拿给人用的,知道它是对的就够了,又何必非要搞明白它对在哪里呢。
以数学为工具,这其实是一种非常物理的思维模式了。明台隐约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学数学。于是在大哥询问他要不要考虑直接进入数学英才班的时候,他推脱说:“毕竟是决定以后的方向,我还是想先自己体验一下各专业的课程,再选院系……要么,我志愿上先写理科实验班吧?”
明楼闻言十分欣慰——他想,自家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终于要开始用自己的脑子思考了。

8

明楼原本打算与小弟一同往学校去的,谁知八月初时,他突然收到一场峰会的邀请函,于是带着明诚坐飞机先走了,约定报道当天与明台会面。
大哥既不在,明台便成了家里的小霸王。他先是以“坐飞机坐腻了”为理由吵着要体验高铁,接着找借口拒绝了明镜安排人接站的提议,只一心憧憬着高铁到站后飞奔入城市独个儿玩个痛快。明镜清楚他心思,知道自家小弟面上顽皮,心里是很明白的,于是也乐得成全他一番金丝雀儿脱笼的趣味——反正等到明台把零用钱花完了,还是得乖乖来朝家里讨要的。
接下来明台每天除了把一应用品装箱整理,还要被大姐拉着千叮咛万嘱咐,从与同学好好相处讲到被子要常常拿出来晒,如此这般捱到开车时分,明台一口气还未松到一半儿,隔窗望着大姐擦泪的侧影,又开始觉得难舍起来。

9

车程并不长,无非是几段琐梦做罢的时间。明台抹了把脸,眯着眼睛伸长胳膊,一心想抻个懒腰——抻到一半儿的时候,他余光瞟见身边原本的空位上坐了人,于是连忙在碰到人家之前讪讪地收回手来。
这是个中年男人,圆脸,上唇蓄了些胡须,真实年龄大约要比看起来小一些。时正苦夏,他却仍穿一身挺括的衬衫长裤,扣子一颗不落地系着,衣料看起来也不是很轻薄;公文包规矩地摆在脚边,坐姿也端正,他虚靠着椅背翻阅一沓A4大小的印刷纸,侧脸好似紧绷着,唇角抿成一道刻板的直线。
注意到年轻人算得上明目张胆的视线,这男人偏偏头,目光很有些严厉地扫了过来。他眼神里又似带着审视,让明台想到了自己初中的教导主任——天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诡异的联想!
明台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此时的尴尬,可每每都被这慑人的目光给逼了回去。于是反倒是这男人先发话。
“我看你像是个大学生。”
明台松了口气,接下这没营养的话题:“是的,您是来上班?”
男人略微颔首:“出差回来。”
基本上陌生人礼貌性的寒暄就到这里了,明台对他笑了笑,本想对这位暂时旅伴工作的认真负责加以赞许,以此结束这场对话,谁知道好好的话溜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您穿这样,待会儿下车不会热么?”
话一出口,明台就后悔不迭。可木已成舟,莫可奈何,他只好俏皮地眨眨眼,硬摆出一副“童言无忌”的青涩模样。
那男人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着痕迹地抹了抹衬衫上因久坐产生的皱褶。明台注意到那摞A4纸的封面上好像有“讲义”两个字。
明台伸脖子去看那讲义,并且问:“您是做老师的吗?”
那男人说:“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热不热?”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话音各自落地,留下一片尴尬的沉默。
明台终于看全了第一页的前几行——力学讲义,近代力学系,王天风。底下仿佛是章节目录,每个章节的标题边勾画着一些符号。
明台:“您是大学的物理老师吧?哪所大学?”
王天风点头:“UDC,怎么,你也是我将来的学生么。”
明台听这答案,一面觉得“果然如此”,一面又隐约有些拘谨,便坐直了些。不过他幼小时候毕竟曾经混迹在大哥的办公室,当年数院几个老教授见了也会笑眯眯逗弄的,于是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亲昵而不失尊敬地道:“是是是,我是今年理科实验班的新生,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王天风肚里暗暗好笑,面上却不露。他“哦”了一声,说了句“不错”,又仿佛随意地问:“将来学什么,可有打算吗?”
面对未来可能的老师,明台有些犯了难。他思索片刻,道:“我家人要我学数学,——”可是我打算再考虑考虑。
王天风截口道:“你很听家长的话啊。”
他顿了顿,慢悠悠继续说:“从前几届来UDC的孩子,基本上都已对未来有一个确定的目标。有的孩子严谨或者幸运,一开始就选中了最适合他们的一条路;有的运气背一点的,错选了不怎么合适的方向,学到后面学不通了,费好大力气扳回来。不过,无论合适不合适,他们总归是迈出了成人的第一步。”他好像怀念似的,眯了眯眼睛:“这几年呢——”
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他目光里语气里分明只有感慨,并没有分毫轻视的意思,明台却觉得如芒在背,好像在这位未来的老师面前大大丢了回人似的。
明台便很不服气地开口道:“老师都不听学生说完话的吗?我先前那句可才刚说到一半儿呢。”
王天风故作惊讶:“哦?你不是学数学了吗?”
明台扬起头,可算一抒胸中郁气,眉眼里自有一番少年得意:“家人要我学数学,我实在不爱学,就先报了理科实验班。”
王天风点点头:“那你爱学什么?如果想学化学、生物或者计算机,还是尽早跟着学院好些。”
明台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原来老师是看我芝兰玉树一表人才聪明伶俐勤奋好学,想游说我去做您的学生。”
说实话,学物理也不错,想当年他还拿过物竞的省一呐——他真有那么点儿心动了。
王天风心想,这好好一个孩子被明楼那混账糟蹋得,有些毛病简直跟他一般模样:油滑、自大、满身二世祖习气。
王主任不动声色地回答:“随你怎么想——当然,优秀有朝气的孩子总是值得我们争取的。”
他拍了拍明台搁在腿上的手,重新翻开讲义,看了起来。

10

郭骑云已等在火车站,这时候迎过来,接过明台的拉杆箱。
王天风帮明台拉开后排座的车门,自己坐到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明台高高兴兴地上车,道谢。
郭骑云从后视镜看他,撇了撇嘴:“陌生人的车都敢随便上,还真不怕我们给你卖了啊。”
“老师又不是陌生人——”明台义正辞严地强调:“我从小就知道不和陌生人说话。”
这才认识多久啊,未来小师弟已经一口一个老师叫得欢了……郭骑云看向王主任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如看邪教组织的头目,如看传销窝点的老大哥。
王主任:“……”

车停在西区露天停车场。
明台眨着眼睛提醒:“老师,理科实验班在东区。”
王天风没好气地说:“本想带你来看看我的实验室,你要是不愿意,往前二十米左拐,直走,自己找校车去。”
明台万分惊喜,连连说“想看想看”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王天风就又吩咐郭骑云:“把他的东西先拎你寝室去。”
郭骑云挠了挠头:“老师,我,那什么,我寝室,我不方便——对了,我不方便回去。”
王天风不耐烦道:“要么别说,要么痛痛快快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哦。
于是郭骑云一脸视死如归:“报告老师!今天我室友的女朋友要来,他让我晚上五点之后再回寝室!”
王主任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闻言只皱了一下眉头,便掏出一串钥匙,卸下来一枚连着门禁牌的扔给郭骑云,意味深长道:“五点之前不能回寝室是吧——”
郭骑云马上道:“老师我……我得去图书馆查资料!”
王天风眯着眼睛看他,明明身量比学生矮一头,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这离你们开学还早得很,据我所知你硕士论文的选题也没定吧?这有什么资料需要你急着查的,啊?”
郭骑云支吾两句,耷拉下脑袋:“没有……这不是,不是那谁也说下午来看我嘛。”
王主任气笑了,摆着手比了个“快滚”的手势,又作势要踢他屁股,吓得郭骑云慌忙拉着明台的箱子,一溜烟儿跑了。
明台窃笑道:“师兄女朋友要来?”
王天风瞥他一眼:“你知道不少啊——知道你还问?走了!”
明台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嘛……”一转头,发现老师已走出好几步,赶紧小跑着跟上:“哎哎老师等等我!”

11

在王天风主管的几个实验室里转了个遍,已到晚饭时间。王天风干脆带明台去教工食堂吃了一顿自助。
王天风问他:“你觉得,物院怎么样?”
明台随口道:“别的都好,就是女生太少。”
“这还少?你还想要多少?”
明台用筷子捅了捅饭,一脸无辜:“在女孩子这个域上……嗯,想要一一映射、构造函数,对目前的我来说有点儿难。”
王天风乍一听这与明楼风格如出一辙的歪理,颇有点儿想摔筷子。
明台吃了口饭,鼓着腮帮子咀嚼,同时含含混混地问他:“对了,老师,我学物理,以后能进你的实验室吗?”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王天风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打了个官腔道:“如果你足够优秀,我的实验室随时欢迎你。”
所谓“随时”当然是句没什么意义的客气话——王主任的实验室最低门槛是研究生,这算是物院里公开的秘密了。

实际上对于如何安排明台这孩子,王主任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章程。
他这趟的确是出公差回来的——刚刚结束的夏季学期里,他遵照院里安排,到邻省的几座大学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访问与讲学。
订回程车票时,他通过些门路听说了明大院长家里的小少爷也打算乘这一趟车到校报道,于是很费了一些周折,特意弄到了邻座的车票——他自己是颇有些匪气的,费这些工夫,无非是抱了把他从明楼手里抢过来的心思。
一来,若这孩子真如明楼往常炫耀的那般聪明,那么自己略费些口舌,便能为院里圈个好苗子;二来,往后嘲笑明楼时,也能多一项谈资。
而结果无疑是让人满意的——

明台已经踌躇满志了:“什么样算是够优秀?——您总得给我个标准吧。”
的确是个被娇纵惯了的小少爷,王天风想。
他随口回答道:“至少开学考试时,你得给我考进英才班吧。”这也就是最基本的要求,剩下的,等考上了再说吧。
明台说了声“好”。
他的眼睛是属于年轻人的眼睛,纯粹,明亮,像一对能够映出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镜子。

12

于是当明台英才班面试通过后,向王天风提出要进实验室的申请时,王主任整个人难得地愣了一下。
明台有些急了:“老师你那天说好了,我考进英才班,就让我进实验室的,您德高望重,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严谨如王天风都忍不住开始回忆,那天自己为了把这孩子拐来物院,有没有乱许什么不合适的承诺给他了。
……好像,也许,大概,并没有啊?

13

当然,在明台软磨硬泡之下,王天风不胜其烦,索性让他和于曼丽一起进了实验室——主要负责的工作是:端茶倒水擦灰扫地订外卖取快递。由于明台还是条肩宽腿长可以当牲口使的汉子,抬仪器换水搬箱子的活儿也有他一份。
于曼丽自然也有自己的额外工作:看着明台,让他安分点少咋呼。
偶尔叫他们帮忙录入一下数据,这俩孩子能高兴半天。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14

那天吃罢晚饭,明台分别打电话给大姐和大哥报了平安。大姐殷殷地问他需不需要找个保姆帮忙收拾屋子和洗衣服;阿诚哥也在电话那头嘱咐他,东西别往寝室里乱摆一气,要是床铺实在弄不好就别折腾了,先找旅馆凑合两天,等他们回学校再一起收拾。
明台在这边失落地大声叹气,阿诚哥实在招架不住,只好一再保证见面的时候给他多塞点儿零花钱——明台发誓,在阿诚哥保证的同时,他听到了大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
明台刚挂了电话,就听王天风似笑非笑道:“要我给你郭师兄打电话,叫他给你铺床去?”
明台知他是在玩笑,也不肯认输地跟着哼哼:“那敢情好啊,不过今晚未必收拾得完——要是老师肯借张床收留我一晚上,那就更好啦。”
王天风沉默片刻,说:“我书房里倒是有张折叠床,只怕你睡不惯。”

王天风是真觉得无所谓。学校分来那房子对他而言本来就不是私人的领地——充其量算个宾馆。
他一天里面,算上睡觉时间,在家里的时间都没有在实验室的时间长,重要的资料、文件和存折几乎全锁在办公室;别说专家楼门禁甚严,他那房子里值得被偷的无非是几千元现钱、跟一台比格过盘还干净的电脑——就算真的失窃也没什么大不了。至于银行卡医保卡一类,发现丢了挂失补办也很容易。
也是因为对住所这样不经心的缘故,他才能很轻易地把钥匙和门禁牌一同扔给学生——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当年那个学期末摔折了腿的学生若是知道自己曾经把阎罗王挤到旅馆凑合了半个月,一定会吓个半死。

15

门卫认得王天风,便把郭骑云寄放在这里的钥匙和门禁卡还给他。明台昂首挺胸跟在他身后走进单元门,意图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那些忐忑。
他这回掩饰得不太好。
王天风打开玄关处的顶灯,弯腰在鞋柜里为他找一双新拖鞋,并冷声说:“要是后悔了,就拎着你的箱子出去找个旅馆住,别等大半夜再折腾。”
明台干脆利落地换鞋,进屋,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用行动作出回答。
他总觉得眼前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便朝王天风道了声打扰,打开了箱子,里里外外地腾挪东西。
这屋子格局上比明楼在东区那间小不少,两室一厅一卫,装潢都十分简单朴素、拾掇得简直像间宾馆。这反倒给了明台一种冷冰冰的亲切感——如果他推门进屋时看见的是屋里一片温馨景象,也许反倒更觉得自己冒失多事,打扰了老师的正常生活。
他东西带得够全,毛巾牙具都是现成的,只须往卫生间的架子上一搁;就连床单和毯子都能在箱子里找到。王天风扔了个枕头给他,眼看这孩子不甚熟稔地给自己搭了个简易的窝,心中暗道,居然真的只是借张床。

明台借着到处放东西的工夫在老师家里转了三圈,终于想出少了什么东西,便跑出来朝王天风问道:“老师,您家怎么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啊?”
王天风把学生的行李归拢好,箱子盖儿合上,推到一边;他直起腰来,瞪了这眼里没活儿的小少爷一眼:“电视机?我看你像台电视机!”

16

明台窝在折叠床上。
这床窄,只能勉强容下他一个人躺着,并没有留下翻身的余地。他个子也高,若是身体舒展开来,脚腕以下就会悬在床外。他好几次感觉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下一刻却又被硌得醒过来;正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书房的灯骤然亮起,他坐起身来,揉着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光亮。
王天风仍穿着白天那身衬衫长裤,手里拿着本很不薄的书,站在门口。明台的视线仍有些模糊,半坐在折叠床上,抬头看他,只觉得老师周身的轮廓,好像笼了层柔光一般。
明台看不清王天风的表情——他只是听到老师平平板板地说:“我今晚有工作要做,你去卧室睡吧。”

17

第二天王主任的作息依旧十分规律。
只除了起床洗漱时,对着挨在一起的牙杯和毛巾,足足愣了半分钟的神——
幸运的是,他从往食堂走的路上把这半分钟找补了回来。
不幸的是,他离开食堂后,突然想起今天家里多了个人,于是又折回去一趟,多买了三个包子一杯豆浆。

正篇 · END

+1

明台初见于曼丽,是在一个非常、十分、极其尴尬的境地下。
那时候正是军训第一周结束,大好周末懒洋洋的上午,本打算睡到十点半的明台收到了英才班面试通过的短信——于是立时勤快起来,三两下把自己拾掇成能出门的模样,匆匆去赶下一班往西区的校车。
他要去找王天风兑现进实验室的诺言。

于曼丽穿了一条象牙色的裙子。雪纺的料子,长及脚踝,裙边坠着蕾丝,样式很是典雅。
这是她最心爱的一条裙子——她在商店的橱窗里看见这条裙子的时候,仿佛同时也看见了自己幼小时候常做的那个穿婚纱嫁王子的梦。
今天她很早就来到办公室,坐在了郭骑云的位置上——郭骑云要送女友去机场,上午不会过来——她马上就把那篇论文读完了,她想早一点读完,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早退,去看一场下午两点十分的电影。
王主任——早该叫老师啦——依旧是踩着点来到办公室,甚至顺口夸了她两句。王天风进了平时办公的里间,又过了约有十分钟,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于曼丽松了口气,暗暗希望老师在外面逗留得久一点。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完美——直到于曼丽感觉身体微微异样。
她到了生理期。
还好今天是周末,她来得又早,在王主任走后,办公室里就没有其他人了。于曼丽匆匆拎了包,打算起身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千万别弄到裙子上啊,她默默祈祷着。
于曼丽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按在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一个很是俊朗的大男孩表情微微惊讶地看着她,一只手还保持着打算敲门的动作。
于曼丽吓得退了半步,心中万分尴尬。她定了定神,迈开步子,正打算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却被门口那男生一把拽进屋里。
于曼丽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你要做什么?”

明台的表情也十分尴尬。他堵着门,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去,面朝门板,背对着于曼丽。
出于绅士风度,他选择了一个自欺欺人的说辞:“同学,你裙子背后沾了墨水,还是拿东西挡挡再出门吧……”
他不知道这姑娘有没有领会自己的精神,干脆把眼睛一闭,道:“墨水……是,红的。”

真 · END


* 明台:“在女孩子这个域上……嗯,想要一一映射、构造函数,对目前的我来说有点儿难。”
函数是一种一一映射,在这里明台的意思是以自己为自变量,自己的每一段人生映射到唯一的一个女孩子的人生中,来构造一段排他的爱情,对他来说不太容易。(对应的是在女子的命题上不是很专一这个梗)(不是学数学的,如果这里我讲错了,千万要告诉我T_T)
* 番外讲的是明台本来可以点到为止收获曼丽妹子好感度,却因为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拉足仇恨值的故事(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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