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难竟啊。

吃无差。

【头号玩家】[Rosebud] Before We Grow Old and Die

[* 原作 *]   头号玩家/玩家一号

[* 配对 *]   奥格登·莫罗/詹姆斯·哈利迪(斜线无意义)

[* 摘要 *]   ‘所以星期一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现在是朋友?’

[* 预警 *]   哈利迪→凯拉和莫罗/凯拉关系提及。

[* 说明 *]   电影和小说混着来,与电影和小说都不一样的就是私设和篡改设定。

 

***

    他大限将至。他邀请你进入他的聊天室,而在那之前你们有十年不曾和对方联系。

    你接受了邀请。

***

    你看见黑袍的安诺拉坐在他的黄金王座上。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你忽然想到这儿起初是你们办公室的翻版。有时你登录上来,看到哈利迪坐在橡木地板上玩《小蜜蜂》,有时他不在。

    不,不是你们的地下室,尽管那同样令人怀念。是小商业街上有落地窗的格子间,哥伦布市,俄州。窗帘是你们共同选择的——现在你记起来了:当时导购员就站在他右手边,而你离他足有五英尺远,并且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可是他叫你“奥格”,他用一种求助的神情看着你,比比划划地对你说:“《紫色》,《紫色》里那种。”于是你微笑了,不再装作正打量着一款纱帘。

    你走向他。在你四周,安诺拉的城堡迅速坍塌,化为数据流消弭于基岩下的虚空。拥有一切的哈利迪坐在触觉椅里,但你知道他不是真的。詹姆冲你微笑,他笑起来总显得紧张兮兮的,现在你希望他是真的了。他的头发像花白的旧棉絮,他叫你“奥格”,于是你比全世界更早看到了《安诺拉的邀请》。

    比全世界早五十六天。

*

    你所知道的你们传奇故事的开端:初中的时候,你班上有一个怪胎。某天在学校餐厅你注意到他在读《龙与地下城玩家手册》,你决定你们的跑团活动会乐于吸纳一名新成员。所以你走过去,把餐盘放在他对面。你坐下时他猛地抬起头,你向他打招呼而他只是盯着你看,漫长的五秒钟后你开始怀疑自己餐盘的内容物严重地冒犯了他。之后他低下头。他小声说:“嗨。”

    你开始叫他“詹姆”。他成了你家地下室的常住人口,并不局限于每周一次的跑团聚会。当他醉醺醺的父亲和躁狂症发作的母亲又一次厮打起来,他不再把自己和雅达利2600反锁在小卧室里创造《吃豆人》的高分记录——你和你的地下室是他的新避难所。你们玩《鸟蛋之争》。起初你让他做一号玩家,或许是因为他的境遇使你担心。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这担心毫无道理:鹳骑士接连两次被鸵鸟骑士碾压后,沉浸于游戏的你果断抛开了这些忧虑,无理地要求和他互换位置。

    詹姆第十二次跑来你家时嘴角青紫,额头上有一块擦伤。你知道比起疼痛他更怕和人解释,这就是为什么他总爱用头发挡着脸。不幸的是,这天你妈妈轮休,并且过分热情;你和你的朋友被困在客厅沙发里半个多小时,直到莫罗夫人觉得你们摄入了足量的家庭手作饼干。

    你们逃出生天。你把《超级马里奥》的卡带插进NES,詹姆拿起手柄选取双人模式。对于他倾向选择路易基你毫不意外——他们着实有太多相似之处。游戏开始后你立即失去了一条命因为你妈妈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在她向你们推销胡萝卜的诸多好处时你手忙脚乱地按下暂停键。莫罗夫人大获全胜:你们喝着苹果胡萝卜汁,暂时失去了打游戏的兴致。“在这里我的个人空间从来得不到尊重,”你干脆躺了下去,胳膊枕在脑后,“我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我,但坦白地说,这更使我苦恼。”詹姆稍稍偏过头与你对视,立式台灯柔和的光线使你难以忽略他脸上的淤青。他问你:“我们以后会是父母的翻版吗?”

    如果面前是某个其他人,或许你会说“我们将会比他们更好,只要我们愿意”,如果对方表示怀疑,那就换个说法再说一次——毫无启发性的对话,但大多数人都吃这套。然而这是詹姆,詹姆从来不和别人对答案。你看着他,你把胳膊伸出来,做一个摊手:“‘这事不可避免,这是常事。’《早餐俱乐部》。”他果然也笑了,茶色的眼睛微微发亮。“‘当你长大,你的心就死了。’”他接着说,语气是一贯的急促;你撑着地面坐起来,抢在他说下去之前,你对他说,“我在乎。”

    你所不知道的你们传奇故事的开端:时间倒退三天,你和朋友在课间闲聊。提到《龙与地下城》时,你突然感到如芒在背。你环顾四周,一头雾水:没人在盯着你们看。哈利迪飞快地把脸埋进拉丁文课本,他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头发像卷曲的枯草,你没有注意到他。

    从第二天起他把自己的《玩家手册》带来学校。你们没有注意到他。

*

    “你疯了吗?”你甚至想要这样问他。但他就要死了,但这是你们漫长的十年后第一次对面说话。于是你努力咽下过于激烈的情绪。你说:“我不明白。”你说:“但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我会尽力确保它完成。”

    你不明白。他在把自己变成一本摊开的书、一门新的学问、一个该死……一个迷题和无数闲汉的白日梦。你可以预见人们日复一日追寻安诺拉的宝藏,穷尽自己的生命去探究一位逝者的人生——这是多么虚幻的光景。

    十七年前那个夏天,你觉得你需要和他谈谈,这回是关于公事。他又一次托辞拒绝但这一次你下定了决心。一个打定主意纠缠到底的莫罗是不可战胜的。

    最终你把他堵在他的街机收藏馆里。“我们是否在放任一种可怕的东西?”你放弃寒暄,直入主题,“《绿洲》已经不止是一款游戏了,它正在入侵人们的生活。我们曾期望在《绿洲》中人们得到乐趣和启示而非毫无益处地虚耗光阴,可结果是它把人们困在虚拟现实设备里,成为逃避现实的帮凶……我们是不是偏离初衷太远了?”你看着詹姆斯,冀望在彼此疏远的五年后你们之间仍留有一些最初的默契,可他拒绝与你对视,他只是低着头,用视线给他的鞋尖抛光。“现实是糟糕的,”你很少听见哈利迪如此缓慢地说话,像是激情已经烧尽,只有徒劳地在脑海中网罗残渣和灰烬、将之拼凑成语言,“如果它需要被逃避。选择在于人们自己。”

    沉默,“……那么这就不再是我想要继续的道路。我要退出。”说这话时你感到喉咙干涩。哈利迪仍垂着眼睛:“这事你该找董事会谈。”

    他擦着你的肩膀走了出去,因为你正堵着唯一的门。你没有叫住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和你疏远,或许其实你知道为什么。五年前哈利迪向凯拉笨拙地示好,五年前你成了幸福的新郎。凯拉和你从高中起就期盼着这一天,然而在你们订婚前她忧心忡忡。“你,我,还有安诺拉,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现在我们两个要结婚了,我们是如此幸福——我时常感到我们丢下他一人。”一句电影对白忽然撞进你脑海——‘所以星期一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现在是朋友?’几天后你会知道他爱她。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爱着她一如他爱着你,更不知道你爱着他一如你爱着她。距离你知道这些还有几十年,你搂着她的肩膀,你们躺在水床上。

    在一个下午,下午的三点五十八分,事实上从早上十点起詹姆就格外活跃。你检查着邮件,假装对他的反常一无所觉:他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胸口了,而在等他自己交代上你永远不缺耐心。果然,“她同意了,”詹姆双手按着你的办公桌,眼睛熠熠发亮,“我约她出去而她同意了。她喜欢跳舞所以我约她去看电影然后她同意了——”他无视掉你“我还当你也求婚成功了”的揶揄,语速越来越快。你摇头,三分无奈七分好笑:“冷静,天才,冷静,‘作为朋友一起出去消遣’可不能算成一个约会邀请哪。”他讷讷住口,突然泄了气。你感到某种微妙的愉悦,可能是因为你又说中了他的做法,可能是因为下午三点五十八分的阳光温柔地照在他脸上,而他脸上恰好是你最喜欢见到的那种神情。你告诫自己不应因好友在感情上的困难感到愉悦;作为补救,你鼓励地看着他:“万事总有开始,朋友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那个幸运的姑娘是谁?”你不曾预料你会听见女友的名字,你正打算邀他参加你们的订婚仪式,在一个月后。

    你已经戴上婚戒二十二年,在这二十二年中《绿洲》已经远远超越了游戏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它击败人生成为那个更加广博的囚笼,它使人生成为游戏,而游戏只有一个赢家。你戴上婚戒的第二十二年,新世界的至高神坐在你面前,他递给你一枚硬币,面值二十五美分。

    可是你不明白。“谁会是那个幸运儿?”你近乎绝望地问道:“你希望由谁来继承这一切、掌管这一切?”

    “这要取决于命运,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希望。”安诺拉平静地看着你,那目光仿佛越过了亘古时间的边界。你听到詹姆的声音说:“一如既往地,我希望那是一个……能够让人们爱其所爱的人。”

*

    “为什么您只要二十五美分?”后来五强中最小的那个小朋友这样问你,你知道他的名字叫周。年轻忍者的小辫子在后脑勺一甩一甩的,奥格馆长不由向它伸出了手。修敏捷地跳开了。你抱歉地笑笑,小男孩蹲在集装箱上对你眨眼,并且自己给出了一个回答:“是因为《绿洲》的注册费只要二十五美分,我猜?不过《绿洲》为什么只要二十五美分?”“潘妮·马歇尔的《长大》,”艾奇头也不抬地改装着帕西法尔的爱车,头也不抬地提出:“里面有个许愿机,许一个愿望只要二十五美分,二十五分钱,让你变成你想成为的人。”阿尔忒密斯横坐在她的摩托车上,听到自己的语录被引用,她只是耸了耸肩。“我想你们忘了关键点。”她和帕西法尔几乎同时开始背诵:“‘一枚硬币就能让人摆脱恶心的生活,享受三小时的光明。这笔交易真值。’”两人相视一笑,帕西法尔补充道:“《安诺拉年鉴》,第二百三十四页,第二十三行。”

    你哑然失笑。“不,孩子们,那其实……那其实无关紧要。”

    尽管又是五年过去,你仍然难以习惯哈利迪学者们时不时的职业病发作。于是你决定溜走,回到哈利迪纪念馆去——彩蛋之争结束后,那里门庭冷落的环境使你感到非常舒适。再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当你站在玻璃幕墙前,播放一段回忆。你们认识了一辈子,但真正互相理解只有前头几年,以及现在。

    一九八七年是最好的时代。你们十五岁,《安诺拉的任务》迷住了跑团的所有成员。你建议詹姆将其刻盘出售,你们创办了公司,你贡献出家里的地下室作为你们最早的秘密基地,继而是俄州,全世界。无论办公室在哪,哈利迪总是喜欢坐在地上玩主机游戏,至于你,你有另一个习惯,它一直延续到你们在《绿洲》的聊天室里:你登录的时候詹姆不在,于是你把满地的游戏卡带归拢整齐,然后无声地笑自己多此一举。

    一九八七年是最好的时代。三十五年后你们彻底决裂,在那之后他又度过了孤独的十七年。哈利迪送给全世界一场盛大的幻梦,而在生命的最后,詹姆斯决定捐赠自己仅有的真实。

    然后,再过五个年头,会有一个名叫韦德·沃茨的男孩赢得彩蛋。你找到他,帮助他,而作为相应的回报,他也会代表某个人对你说出一句话,那里面含有一个和它在《公民凯恩》中的意义同样无关紧要的名词——

    而现在,在你们的秘密基地里,詹姆在沙发上睡着,蜷缩成一团,卷发柔软地贴在脸上。你捏着毯子的一角,把它盖在他的身上。

    玫瑰在地底等待。

***

*end*

*

[* 附录 *]   

*

A. 时间轴(根据小说)

1972 哈利迪出生(私设莫罗与他同岁)

1987 哈利迪15岁设计第一款游戏

1990 公司第一次搬家

2012 《绿洲》发行,公司改名

2017 莫罗与凯拉结婚,凯拉离开公司,哈利迪因嫉妒开始避免与莫罗说话

2022 莫罗离开公司

2039 哈利迪去世(67岁)

B. 参考资料

题目来自叶芝的《A Drinking Song》,下面是文中提到而原著小说中没提到的游戏和电影,不知道这些梗不影响阅读,因为作者也都是照着介绍页瞎掰的。(也就是说看到这里就可以了,下面只是习惯性废话)

1.《紫色》,斯皮尔伯格的非洲蕾丝片。里面的窗帘是那种手工编织的白色镂空窗帘,想看图可以豆瓣搜一下片名,就海报上那种。

2.《早餐俱乐部》,讲五个样式不同的“问题少年”因为一起留堂建立了友谊。“当你长大你的心就死了”后面有一句“Who cares? ”,再之后才是“I care. ”,莫罗直接抢答了。

“所以星期一会发生什么”那句也出自这里。电影里的语境是,快结尾的时候他们谈心,书呆子问出这句话,公主病说“不会的”,因为他们是非常不同的人,几乎每一个人的朋友都看不起其他四种人(除了书呆子和没朋友的神经病),把他们介绍给朋友会使自己难堪。用在这里是想表达一种“选择”导致的关系变化,青少年们选择原本的朋友而莫罗选择凯拉;并且后文的答案都是“不”,我就这么写了。但文本的背后含义已不再专属于我,读者可以尽管用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式解读。

3.NES就是任天堂的红白机,日版叫Family Computer欧美版叫Nintendo Entertainment System;欧美版机器不是红白涂装而是灰色,所以我考虑之后决定保留英文简称。

4.路易基是马里奥的弟弟,2P玩家的人物,(开始照抄百科)他性格比较内向,冷静,低调,胆小,不理会外界事物,怕麻烦。

5.《长大》讲一个小朋友用二十五美分硬币在许愿机许愿让自己长大,结果真的变成了大人。《绿洲》和《长大》的关系是我自己牵强附会的,因为都是二十五美分,并且原著小说里阿蒂曾经说绿洲让你变成想成为的模样,和许愿机的作用兼容良好。

6.我很喜欢大东,但他在小说里便当了而在电影里没有,我一时拿不准要用哪个设定,就没写他。

7.最后一句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我总怕是其他作品里的句子被我下意识用上了,但我搜了一下没搜到……就这么写了。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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